天命如歌 之 風起長門

第二章：風起長門

春水照花花自香，舊宮人面隔塵霜。一回夢裡重相見，長門風起起無常。

永徽初年，長安風回，柳條新綠。

感業寺鐘聲依舊，而曇照之心已如塵定。忽有宮使自京而來，言太宗之子李治奉詔至寺進香。

是日，群僧羅列，香煙繚繞。李治衣玄袍，容貌溫謹，目光流轉間，忽見一尼於香煙之後，眉目若舊。

他凝視良久，喃喃曰：「此非武才人乎？」

曇照聞聲，低首不語，心中波起。

自太宗崩後，她以佛理壓心，久絕塵思。然此一見，如春雷破冰。

李治問曰：「師曾事先帝乎？」

她應聲：「往日宮人耳，今為釋子，不敢談榮寵。」

李治微嘆：「世事如夢。然夢中之人，豈可忘？」

風起，香灰落地。兩人相顧無言，惟聽遠處暮鼓。

自此一別，帝心不寧，夜夜夢見寺中燈影，一女子立於鐘樓之下。

數月之後，皇后王氏與蕭淑妃爭寵，宮廷暗潮。

王后思挽帝心，遂奏曰：「昔先帝宮人武氏，今在寺為尼，德貌兼備，願召入宮以娛聖意。」

此言一出，宮中皆驚。

高宗沉吟久之，命人迎武氏入宮，復封昭儀。

昭儀初還，拜辭佛像，心中默誦：「若命有歸，則紅塵亦道。若命無歸，則慈悲為刃。」

入宮之夜，長門宮燈如晝。李治見之，恍若舊夢再燃。

他言：「卿昔為才人，今日重見，似隔兩世。」

武昭儀微笑，答曰：「陛下夢未醒，妾亦未醒。惟此宮燈，似曾照見前塵耳。」

帝大悅，自此寵冠後宮。

然王后、蕭妃之怨由此生。宮中語曰：「昭儀笑時，連花皆避。」

其夜，武昭儀獨坐銅鏡前，鏡光如水，心如暗潮。

她低聲自問：「此情是福，是禍？」

鏡中女子微笑不語，恍若另有心聲答曰：「情者，命之門也。開則入天，閉則墜淵。」

翌日，明堂朝會，百官祝壽。高宗於眾前命昭儀侍座，諸臣失色。

自此，權力之門無聲而啟，愛與禍相倚，如兩生花。

鐘動香殘舊夢遙，

一回回首又魂消。

長門若問相思處，

月在花中水在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