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如歌 之 鳳臨昭陽

第三章：鳳臨昭陽

鳳影臨階夜未央，金爐香冷夢微霜。春心不識人間計，一笑翻開萬古章。

永徽六年，長安花開如雪。宮中樂聲不歇，然風自明堂起，花影已亂。

王后與蕭淑妃日夜爭寵，互設讒語。高宗多病，心力俱疲，惟信昭儀。

昭儀事帝恭謹，言語溫婉，然眼神如寒星，照人入骨。

內侍竊語：「王后貌貴而神怠，蕭妃善歌而浮，唯武昭儀寂靜如深水。深水無聲，然可覆舟。」

昭儀常夜坐昭陽殿，燈影輕搖，手撫銅鏡，微見自己眉間紅痣，若血若花。

她低語：「此為命印，亦為劫印。」

帝每至，見其神態安然，心愈愛之。昭儀語不多，然每一語皆中帝心。

一日，帝問曰：「朕病久，群臣多議後位未固，卿意如何？」

昭儀徐答：「國之有後，如天之有北辰，宜定於德。若以出身論，則妾不及王后；若以心論，妾願為陛下之北辰，照不息之夜。」

帝聞之動容。自是，凡國政、奏疏、選官之事，或問昭儀。

王后妒怒，陰使人詛咒昭儀於昭陽殿下，被事覺。昭儀不辯，僅於帝前淚下一行。

帝怒，命中書詳察。

昭儀私謂侍女曰：「世人皆以柔為護身，然柔者，當似水。水能載舟，亦能覆之。」

其後王后、蕭妃俱被廢。

宮中夜黑，昭陽殿外燈火長明。風過簾動，似有人啜泣。

昭儀披衣出觀星，心中無悲，惟有寒意自骨底起。

翌日，帝命立武氏為皇后。

立后之日，明堂開扉，百官羅拜。

鼓樂動地，香煙繚繞。

高宗執后手曰：「卿能輔朕以德，當與天共長。」

昭陽之上，鳳旗翻飛，金光照階。

她微笑而拜，聲清如磬：「妾非以愛求位，乃以命就天。」

群臣或祝賀、或低首。中書令長孫無忌默然不語，心知自此，大唐之氣運，將變。

夜深，后獨坐鏡前。銅鏡映出殿中燈影萬重。

她心中浮現太宗之影、感業寺之燈、李治之笑、王后之血。

一切如夢，一切如法。

她在素帛上寫下詩一首：

「鳳宿丹霄夢未平，風翻華燭照孤城。人間榮寵皆如水，惟有心聲不肯清。」

她焚之於香爐，煙氣繞成鳳形，忽而散於夜色。

鳳舞明堂天欲白，

金鑾無語玉階寒。

若問此心何所系，

滿宮春色一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