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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夢長安 之 詞入人間聲

第十一章:詞入人間聲

黃州之後,蘇軾不再問政,只作詞,詞中有江南月色,有親人離愁,有山水心聲,也有人世沉浮。

他被貶惠州,又貶儋州。從北國文臣,流轉至南荒僻壤,舟車萬里,四海無家,親人一一離散。然天涯不絕情,他寫詞如寫心。

惠州,初抵之時,瘴氣撲面。他病重不起,久臥草屋。夜雨如簾,他夢見王弗、朝雲與父親蘇洵,一桌燈前舉杯,皆笑不語。

他醒來,手中空盞,胸中悶氣如潮。起筆寫下: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這是《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詞成之日,月如鉤,淚滿巾。他明白,那些失去的人,是再也見不到了;能見的,只是詞中夢影。

當地百姓初不識此人,只見其衣履粗陋、飲茶煮粥、與農夫為鄰。一日,孩童將他種的芋頭偷去,他反倒笑道:「他若吃得飽,我詞便寫得更香。」

從此,人人皆知「蘇公」仁厚。

他在嶺南築屋種樹,教村童識字,為鄉人診疾,與漁夫對歌。他說:「詞,本是市井語,亦可登大堂。」

某夜,聽人歌《水調歌頭》,其詞陳腐。他便自作一闋,舉杯望月: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此詞傳唱四方,從市井入宮廷,從庶民口耳入士大夫之心。有人說,這不是詞,是天書。

年七十,他被赦歸京,路經潯陽。江岸秋風,白鷺飛起,他望著故土的方向,忽然有些不願歸了。

弟子問他:「蘇公今將還朝,心有何思?」

他答:「朝堂如夢,歸去如風。我此生,詞已滿江,不欠人間了。」

詞生冷月中,夢斷故人蹤。

南海浮生久,東風寄筆蹤。

自從人識蘇子後,詞亦有悲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