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問天 之風起北平 葉左肇

第一章：風起北平

永樂之前，北平尚稱北都，尚無帝意。洪武三十一年秋，太祖朱元璋崩於南京應天府，遺詔由皇太孫朱允炆承嗣大統，改元建文。

消息傳至北平，城中一日內罷市三次，城頭軍士鳴鐸不止。燕王朱棣自王府中庭緩步而出，身披玄袍，手持太祖手諭，不語良久。他面容沉靜，眼中卻有未明之火。

身旁老將張玉低聲問道：「殿下可安？」

朱棣沉吟半晌，道：「父皇崩逝，允炆繼位……自當守禮。但這封信中，無我半字。」

張玉欲言又止，終是低首：「京中新政，先削周、齊、代三藩，齊王已被軟禁，周王被廢為庶人……」

朱棣緊握手中玉簡，咔然作響。

自洪武年起，朱棣受封北平，鎮守遼右，與蒙古接壤，軍權在握，威震北疆。他熟習軍旅，精於兵法，與父皇雖無太深父子之情，卻也自認鞠躬盡瘁。

建文帝即位後，齊黃方孝孺等人欲削除皇族勢力以固中央，先削遠方藩王，卻故意放過北平，只字不提燕王，反令朝中疑心四起。

朱棣自知，這不是仁政，而是殺機未到。

燕王府帳內，謀士姚廣孝焚香默坐，朱棣入帳後冷聲道：「齊王已除，孤是下個？」

姚廣孝緩緩起身，雙手交袖，道：「不動則斃，動之或生。殿下，王者之業，不可由人決定。」

朱棣久久無語。帳外北風吹裂旗幟，黃沙翻捲，正如他心中動盪。

他想起少年時在南京，被祖父斥責野性難馴；想起從軍邊塞，曾立大功卻無封賞；想起太子朱標之死，皇室骨肉冷眼相看。

而今允炆即位，卻以「仁政」為名，將他們一一剪除。

朱棣低聲呢喃：「清君側……若孤不動，誰來護宗社？」

姚廣孝眼神一亮，緩緩伏地而拜。

是夜，北平風雪大作。朱棣披甲於高樓望京師方向，仰首問天：「孤若起兵，是忠是逆？」

風聲呼嘯，如無人應答。